隻身在外,有時候也只能把挫折、沮喪當成笑話看...
來到墨爾本快要一周了,搞定了交通工具、溝通工具之後,接下來就是找房子,一直待在朋友家總不是好辦法,總覺得很打擾別人的家庭生活,雖然說這幾天他們一家人都出外旅行,家裡只留我一個人看守,我倒是樂得自在,只是心裡還是頗急著希望可以在下周二他們全家都回家之前,趕快找到落腳的地方。
說到租房子這件事情…很多人問,為什麼不住宿舍呢?我從來沒有住過宿舍,大學四年儘管要新莊輔大到新店的家通勤,也就這樣拼了四年,我不知道住宿舍是甚麼感覺,我相信在某個一年齡,某一個階段,住宿舍應該是成為某個小團體的一份子的管道之一,但是,我已經超過那樣的年齡好久好久了,沒有辦法想像住在宿舍裡、和差我一大截的"小朋友"分享房間、分享生活。
加上,上次來墨爾本受訓居住一年時,和當時的兩位澳洲籍室友相處愉快,一位是工作單位的同事,一位是半工半讀、年齡和我相仿的學生,我們三人加上一隻可愛的狗,住在一個有前院、有後院的房子,屋子雖然不多豪華,可是很像個家,我們偶爾會一起閒聊、一起出去閒晃,我那個party animal的室友如果玩過頭、來不及回來餵狗,我就暫時當一下狗保母;餐桌上有時候有我煮的中國菜,有時候有另外一個室友變出來的烤肉(據他的說法,這是澳洲的經典食物…因為澳洲人很懶…),喔,我那個澳洲籍女室友,居然會用瓦斯爐煮飯,而且總是煮得剛剛好,不會太水也不會太乾,這讓一向依賴用大同電鍋煮飯的我超級傻眼,她說,是她英國籍的阿媽教她的…而且水量和米量拿捏之精準,連量杯都不用,儘管和她同居了一年,我還是沒辦法像她煮的那麼好。當他們都不在家,一個人在家、曬太陽、享受難得的安靜也不錯。總之,那一年的相處經驗,構成我這個外地人第一次離家千萬里、在海外單獨生活的想像。
有想過一個人住,但是,撇開什麼家具、電器用品都沒有、開銷鐵定會呈倍數增加沒有不說,如果家裡出現大蜘蛛、大爬蟲類,誰要幫我打啊!!
就這樣,從一開始我就決定要找人一起合租房子,而且,最好是有前後院(其實這沒有這麼難)、一定要好相處、同居人不能太髒亂、如果家裡已經有養狗加十分,如果沒有養狗,至少不能討厭狗,還有還有,我希望同住的人除了我之外不要超過兩個。我喜歡和室友有互動、有一起生活的感覺,而不僅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一句話也講不到的距離感;所以,和室友的頻率搭不搭得上,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當然,預算也是一個考慮、距離也是。住的地方距離學校或是打工的地方都不能太遠。
林林總總加起來,看起來條件還真多,所以,找房子當然也花了不少時間,截至昨天為止,四天之內,大概看了有十間左右的房子吧。
看房子的經驗其實很有趣,總是會發現某些很有趣的人,在考慮名單中,有一位是主廚,而且有豐富的在吧檯、咖啡店工作的經驗,還沒有到墨爾本,我們就已經用e mail連絡上,我想像著如果他是我的室友,一定可以從他身上學會烹調、調酒、煮咖啡,加上,他提供的房間家具一應具全,有床、有衣櫥,我只要把自己搬進去就好了,租金合理、價格迷人,而且主廚還養了一隻貓一隻狗,看起來一切都超級完美…
可是,房子離市區真的太遠太遠了…為了要上班上學,我得要穿越市區,到墨爾本的另外一頭,距離考慮下,忍痛放棄。
還有一個在住在中國城附近的澳洲女生,她的房間幾乎在我還沒有到澳洲前,就已經那麼確定的要租給我了,喔,因為她養了兩隻狗,她對於我曾經是導盲犬訓練師的背景很有興趣,交換了幾封信,我們都覺得對方很好相處,應該會是很好的室友,就在我們講定了我到了澳洲之後馬上就去找她看房子、定居下來,沒想到不到兩天的時間內殺出程咬金…她的朋友要搬進來和她同居。她頻頻道歉,我除了暗嘆自己很衰之外也沒甚麼別的辦法。
繼續找囉…
接著,我看了一家又一家、一間又一間,有些房子一踏進去就讓我對於居住人對於髒亂的忍受程度抱以高度尊敬,然而我還是得保持微笑和禮貌,心裡想的卻是”謝謝,不用再聯絡了。”
其中有兩間房屋,屋主分別是印度人和中國人,把小小的一間平房,硬是隔出了八間房間,想當然爾,每間房間放下單人床和桌子之後,連行走空間都沒有,這類的房子裡,通常住著超過六個以上的人,而且,多半是有色人種,比如非裔、中東裔、還有亞裔。
我用幾乎是飛奔的方式離開這兩間房子,屋主還熱切的招呼我繼續看看,我想著想著覺得難過,不知道是難過住在裡面的人因為位居經濟弱勢所以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還是難過怎麼感覺起來像是有色人種欺負有色人種。以這樣的租金和隔間來算,屋主當然可以藉著把這些像牢籠一樣的小房間分租出去大撈一筆。
也有遇到兩位可愛的半個台灣人,兩位都是在澳洲出生、澳洲長大的一半台灣人,一看到我就高興的說,要租一定租給妳阿,大家都是亞洲人,文化習慣都相同,我們的對話裡夾雜著廣東腔的中文、台灣中文、還有英文,可是…儘管房子內部裝潢的非常精緻,但房子位在工業區,要租給我的房間,就在這個房子靠馬路的一個角落,其中一面是很大的玻璃窗,沒有院子,房間的兩個窗戶望出去就緊鄰著馬路,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從外面丟一顆石頭進來,我就是第一個遭殃的。更不用說窗戶和窗簾當然永遠不能開,我可不想上演真人實境秀。
最沮喪的莫過於前天,我在一天之內排了五個房子要看,結果,沒看到喜歡的房子就不說了,還讓我在不到五度的墨爾本暗夜街頭,一個人走了將近四公里。
就說要把挫折當笑話看吧…為了讓大家都了解這個笑話,以下有幾個前提讓大家了解…
1. 墨爾本雖然有捷運(其實比較像是火車啦!),但是,過了晚上八點之後,班次會大量減少,加上,我所暫居的朋友家因為位在某個支線的終點倒數第二站,班車幾乎是一個小時、甚至兩個小時才會有一班。
2. 有公車,但是其實多數的人都不搭公車,到了晚上就更別說了。根據我曾經試著問當地人到某個地方要搭幾號公車的經驗,我得到的回答幾乎都是…ㄟ…我不搭公車耶
3. 為了讓大家融入以下不知道該說愚蠢還是悲慘的故事內容,地名一律經過相對位置計算之後,以台北的地名代替,這樣可能比較容易明白距離和位置的相對關係,以及,這個經驗的可笑程度。
話說我一早開著我租來的車、要從我住的地方-以台北市區和郊區的相對關係來說的話,差不多就是汐止(交通時間一樣,不過距離要乘以兩倍)要出門,趕往第一個和第二個分別在木柵和景美的房子(汐止到木柵有北二高,這裡可沒有,要從極東到極南,一定要走到走到市中心然後再往下走),第一位老先生非常和善,只是不停的拉著我抱怨他的鄰居,原因出在他想裝第四台,但是鄰居不要,這麼愛抱怨,我看也就算了。第二個擠了八個人的小房子就不用談了,雖然號稱南半球最大的購物中心就在距離房子腳程不到十分鐘的距離而已…
今天接下來的第三間和第四間房子,差不多也就在木柵景美一帶,但是,惦記著1.還車時間到了,所以我應該要在第二間看完之後,去市區把車還了。2.朋友請我幫他去把修好的車牽回來,牽回來之後,我就可以留著自己用。只是,修車廠就在汐止附近,很遠。(更正確來說,應該是還要再往東一點)
在看完第二間和第三間之間,大概還有將近四個小時的空檔,雖然,我得要從木柵回到市區還車,然後再搭火車回到汐止牽車,然後再開著車到木柵看第三間和第四間房子,時間和路程想起來實在很不經濟。可是,答應了朋友要幫忙,說到就要做到囉。
沒想到當我還了車,千里迢迢搭了火車、下了車再走個二十分鐘的路還找不到修車廠,於是打電話到修車廠確認正確位置時,對方居然說…
ㄟ…車子還沒修好
我(準備生氣):沒修好?!可是我早上打過電話,說下午要來牽車,另外一外師傅說已經修好啦!!
他:恩…可是我看車子還沒修好…
我:那我甚麼時候可以牽
他:我不知道耶…我不知道哪裡要修…
我:甚麼叫你不知道哪裡要修,這台車不是三天前就進場了嗎?
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台車沒有被排進工作計畫…叭啦叭啦
我(氣炸…):你只要告訴我甚麼時候可以牽就好
他:我不知道要修哪,我就不知道甚麼時候可以修好啊!妳請車主打給我吧
我站在路邊,超級無奈,眼看就要趕不上第三個約了,在墨爾本,離開火車站後,到哪裡都要有走個超過十分鐘的心理準備。
既然也不能怎樣,只好認份的走去火車站搭火車,準備往第三間房子。雖然當時我實在氣的很想在路邊大罵…這個腦袋短路的墨爾本人!!
汐止實在太過市郊了,每次等車都得等個超過十五分鐘以上,這樣等車、坐車、換線,看起來一定會錯過第三間,也只能打電話和對方抱歉,說我實在趕不到。
早知道就不要還車了,那就沒有等車、趕不上問題。
趕不上第三間,至少還有第四間好看,聯絡了對方,表示我會搭乘大眾運輸工具來看房子,他在電話上告知哪一站下車最近,說是離車站只有五分鐘的腳程。
下車之後,晚上七點半,距離我們約定的八點,看起來還有很長的時間…
我拿著一本超級厚重的地圖,邊看邊走,怎麼就是找不到他家的位置…走著走著,居然八點了,人行道上幾乎沒有人像我一樣在不到十度的晚上走路,手上還捧一本地圖,越走越不對勁,加上我也遲到了,於是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我:你說距離車站只有五分鐘,可是我已經走了半小時了耶…
他:你怎麼走的?
我:就出了車站,左轉,然後直走,穿過地下道,然後沿著XX路一直走一直走,你家不在XX路上嗎?
他:妳在哪一站下車的
我:XXX站
他:哈…你下錯站了,你下的那一站,距離我們家大概三四公里,你應該要在***站下車,***站就離我們家很近
就這麼剛好,XXX站和***站發音很像,我在電話上一個沒聽清楚,就這樣下錯了…
我:…那怎麼辦…
他:你可以搭公車,或者繼續走囉
公車…我走了半個小時也沒看到半台公車,說不定早就沒有公車了吧!
我就認份的捧著地圖,繼續走,走著走著實在很沮喪,很想問自己到底何苦來哉,想念我的房間、我的床、我的狗、我的家,想問這是怎樣,昨天讓我在大雨裡開車找不到路標,今天讓我在冷到不行的晚上健行四公里,這是故意考驗我的決心嗎?
共計走了五十分鐘左右,終於到了,房子裡的兩個人對於我走了四公里來看房子而且還沒有翻臉,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看完房子,都九點半了,接著又要走到車站(還是這次是走到比較近的那一站),再坐火車回家。沒想到每班車都讓我等的像一世紀那麼久,而且,十點之後的往東的火車,只停在南港,要往汐止,得先在南港下車,然後再等往汐止的末班車。
越晚越冷,郊區的月台多在室外,也沒有取暖的設備,我邊等邊打哆嗦…轉身看看還有大概十個人也在等往汐止的車,可是,我實在累到等不下去了,但是又忍不住想要譴責自己,別人都可以等,為什麼妳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今天加起來應該走了快要七公里,而且還不是穿著球鞋走,還有,因為真的有夠冷,本小姐走不動了、等不下去了…我無法想像我還要在五度的月台上再等半個小時,上了火車之後再坐個半小時,到站之後再走半小時緩坡的山路回家…就算墨爾本的治安真的超級無敵好…
所以我就很奢侈的攔了計程車,從南港坐回汐止山坡上的家。
回家之後,我癱坐沙發上,打開壁爐很用力的取暖,回想今天到底是發生甚麼鳥事…但是我知道,第二天醒來,還是要繼續找房子…因為儘管鳥了一天,理想的房子還是沒找到…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難呢?到底是我要求太高,還是一切都要經過考驗…一切都需要時間…
第二天,陽光照進房間裡,醒來想起昨天一整天的烏龍事件,只覺得好笑,還是得找房子。正準備要出門,想說去市區租車吧,看來沒有個代步工具不行,朋友打來說,車子修好了,原來是昨天和我通電話的師傅搞錯了,其實車子昨天就好了…
所以我昨天就是擺明了白跑一趟就對了…都到門口了,卻牽不到修好的車?!
本來要搭火車、到更往東的修車廠牽車,沒想到下一班更往東的火車要兩個小時後才有。叫了計程車,但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連電話叫車都要等三十分鐘。
好不容易牽到車了,這是我第一次開年紀超過十五歲的老車,開著開著總擔心車子會趴啦一下突然就解體了。
不知道是不是經過昨天一天的折騰,這一天所看的房子條件都非常優秀;第一間是,是一的空間頗大的兩層樓的房子,樓上樓下隔成了六間房間,住著兩個澳洲男生、一個印度女生、三個仲介忘記是哪個國籍但總之人都很好的男生,房子狀況很好,公共空間很整齊,進門的時候,一個看起來是澳洲大學生的男生正在客廳念書。仲介把申請書拿給我,請我回去填寫之後交給他,就可以盡快搬進來了。
說要填申請書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有一大堆問題…比如,你有沒有工作,你的存款多少、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我還得找其三個見證人(比如以前的澳洲室友、或同事),在申請書上簽名、留下連絡電話,證明我是個衛生習慣良好、不會吸毒、酗酒的優良同居人。
雖然有這麼冗長的申請過程,我卻已經開始開始盤算哪三個人可以讓我馬上找到、馬上填在申請書上好讓我可以快快搬進來,雖然,這間房子對我來說比較大的遺憾是沒有前後院、看起來也不太可能可以帶狗回家,還有,雖然有這多室友,但是這裡不像家,比較像是高級學生公寓。
想著想著,就到了今天的第三個目的地,女主人Michelle出來迎接我,我穿過房子前面的院子,走到建築物裡,開門時,我覺得我看到了這幾天尋尋覓覓以來最像家的房子。一進門就看到一隻胖喵(加十分,表示屋主喜歡動物),接著Michelle說她其實有一隻狗,只是現在和父母住,因為覺得把狗整天留在家很可憐(再加十分,表示她也喜歡狗,而且不介意狗住進來,而且我可能偶不時還有狗可以照顧。) Michelle引導我介紹房子、也介紹她自己,她指著房子前面和後面的院子說,房子外的花花草草都是她照顧的,她會做一些園藝。
「哇~你一個人照顧這麼大的花園!妳一定有”綠手指”(green fingers泛指很會弄花弄草的人)」
接著她帶我到要租給我的房間,房間裡的四面牆漆上了兩種寧靜的藍色,我想到了我在台灣的家裡,臥室裡漆成天空藍的那一面牆。
Michelle請我在沙發上坐下,我和她還有另外一個室友Mark開始閒聊,介紹自己,也順便了解彼此,這也是我看了這麼久的房子以來,第一次和室友有這麼長的對話和交談。Michelle很放鬆的盤著腿坐在沙發上和我閒聊,那一刻我覺得這個人真是和善又有趣,我真想要多認識她,和她住在一起一定很好玩。
我說,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房子,如果沒有問題,我想我就租下來了。
她說,讓她再想一想,她會在明天回覆我。
Michelle送我到門口,我在開往第四個目的地的路上,傳了一個很長的簡訊給Michelle
“謝謝妳的時間,也謝謝你和MARK花時間和我講話,我真的很喜歡你們的房子,為它像個家,我想我在找一個家,不是只是再找一個房間。我喜歡你的房子,不只是妳的家讓我覺得我想要讓自己成為這個家的一部分,而且讓它更好,還有因為妳實在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看起來很好相處。希望很快就可以聽到妳的好消息。”
五分鐘後,Michelle回傳了簡訊
“Rachel, 我們都很喜歡妳,只要你願意搬進來,我們歡迎妳來當我們的室友。妳說的沒錯,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我希望和我住在一起的人有正面的個性和能量,我很期待和妳住在一起。”
就這樣,經歷了前兩天的在大雨中開車找路、在冬夜健行的烏龍經歷後,我找到”家”了。
今天,Michelle打來提醒我說,如果我要買什麼家居品,可以告訴她,因為她任職於澳洲某個很大的家飾品牌(有點像台灣的生活工場之類,只是規模比較大),買床單寢具、生活飾品用品可以打很多折。
真是讓我這個隻身在外的外國人感動到不行…
把這麼一大段落落長的經歷寫出來,是想和大家分享這裡的生活方式有哪些不同,儘管在很冷的晚上、在風很大的月台等了很久的車、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人行道上走了四公里、花了那麼多時間卻看了一堆大概可以稱為鳥巢的房子,當然也不是每個看房子的經驗都這麼愉快,有些人看起來連自己的生活都打理不好、有些人看裡來好像對於我這張華人的臉有點不知所措,有些人連出來打個招呼做個樣子都省了(而且還是一個同為亞洲籍的小女生)…不過,終究還是有個可以讓我微笑的結局。生活就是這樣囉,沮喪到谷底、挫折到不行的時候,只要有點幽默感、睡一覺醒就是新的一天了,不要隨便妥協、不要輕易放棄。
Sometimes you just have to keep tryin, even it's so tiring and so frustrated. If you haven’t got what you want, well...try har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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